湘潭话将沥米饭读成“潦”米饭,或是源于古楚音,也或是源于在烹煮过程中要将半熟的米从锅中用笊篱捞出来,故而曰“潦”。不得而知。林语堂说幸福人生四件事包括睡在自家床上、吃父母做的菜、听爱人讲情话、跟孩子做游戏。现在回想起来,能用米汤泡上热乎乎的沥米饭,连扒带喝哧溜、哧溜吃下去的真是满满的幸福。
蒸煮沥米饭的工具很古朴。笊篱、竹蒸箅子、白纱布、大铁锅、竹蒸馏子、沥米箕、大脸盆缺一不可。蒸馏子又叫蒸笼、蒸屉。其由来已久,古时叫甑。有圆形的竹、木蒸笼,大场合是用木制的方型蒸笼,两边都有抬手,揭开时要一边站一个人合力去抬。旧时蒸笼作为饭馆的行业标志,标有蒸笼的幌子挂在饭馆大门边上,类似于今天理发店旋转不停的招牌灯。食客只要一看幌子上画的笼屉层数,就知道该饭店的档次。那时湘潭华北春、洞庭春就是七层笼屉,顶天了。竹蒸箅子是用竹篾编织的便于透过蒸汽的圆形有缝隙的竹隔子。笊篱则是竹制长把下端编有一个圆形的锥体漏斗,便于从热水中捞取食物。大铁锅直径有一米多的,家用的直径尺把左右。甑也好、锅也好、蒸箅也好、笊篱也好,用大用小,视煮的米多少而定。
蒸煮沥米饭对米质的要求很高。现在的农家乐煮出的沥米饭为何没有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味?这与米质有很大的关系。那时煮沥米饭用的是从日本引进的晚熟常规粳稻品种“农垦58”。该品种是1957年从日本引进,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至七十年代初,成为我国南方推广种植面积最大的晚粳良种之一,累计种植面积达14200万亩。“农垦58”米粒阔卵形,米质优且米饭柔软适口。那时吃沥米饭有三种办法:一是趁热将沥米饭淘米汤,用盐辣椒或剁辣椒下饭;二是热饭拌一坨白猪油、洒上些龙盘酱油,饭顿时如有神来晶莹、喷香,随便可吃下三碗;三是四骈六的上桌吃饭,一片腐乳、几碗小菜便吃得有滋有味。
蒸煮沥米饭火候要得当。先将“农垦58”用河水反复淘洗,淘洗米后的淘米水,湘潭谓之潲水。干净的淘米水可以用于洗碗、洗发、喂猪、浇菜。那时没有哪户会将潲水随便白白倒掉。米淘好后,架起大铁锅烧水,待水烧开后,放入洗净的白米并不断翻动搅拌,以避免米粘锅。煮上约5至8分钟后,大米会变得松散饱满,咕噜咕噜在锅里吐着气泡,此时就可以用笊篱将煮好的大米捞出倒入沥米箕中,沥米箕下放着大脸盆,沥出来的和锅里剩下的就是米汤。米汤不仅可单独当饮料喝、当拌饭汤,还可用于烹饪,如米汤青菜就是家常名菜。接下来将沥米箕中的半熟米倒入架在铁锅上的已放好纱布、竹蒸箅的蒸笼中,盖上木盖。在大铁锅中加入足够的水,大火蒸20至30分钟。蒸到一定的时候带着米香的白色蒸汽不断噗出,闻着这股香气,不觉就有个半饱了。
沥米饭通过煮和蒸使得米中的淀粉充分糊化,相对于电饭煲煮出的饭,口感更香糯,更松软,也更易于消化。异代不同时,现在再难吃到有味的“潦”米饭,只好让思绪去撩拨了。
编辑:杨柳 二审:蒋海洋 终审:刘青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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