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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时光的褶皱里,与一颗诗心相遇 ——读恩师唐之享的《岁月诗痕》

http://www.hnrmzy.com  文章来源:投稿   作者:齐兰贵  时间: 2025-11-14   上传:杨柳

合上《岁月诗痕》的最后一页,2025年的秋夜正漫过窗棂,远处街灯在薄雾里晕开暖黄的光。指尖留着纸页的墨香,心中还亮着一盏不灭的灯——那不是诗集装帧的华丽,而是恩师唐之享用一生时光酿就的诗心,在字里行间轻轻跳动,带着岁月的温度,叩击着每个读者灵魂深处最柔软的角落。

这本收录了他从青年到暮年诗作的集子,没有炫技的辞藻,没有刻意的雕琢,却像一位老友坐在对面,缓缓道来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故事:有防汛棚里的辗转难眠,有湘黔铁路上的钢钎与汗水,有实验室里的凌云志,更有退休后给孩子讲诗词时的温柔笑意。它不是“诗”的陈列,而是“人”的活态呈现——原来诗从来不是束之高阁的古董,而是藏在每一次心跳、每一份牵挂里的生命本真。

当诗句长出“人的温度”:不是修辞,是本能的牵挂

读唐之享的诗,最先让人放下“读诗”的预设——那些平仄格律仿佛是他呼吸的自然节奏,那些字句不是写出来的,是从生命里“长”出来的。

1998年盛夏,长江流域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水。时任湖南省领导的唐之享,连续二十多天泡在防汛一线。有个夜晚,他在岳阳江堤的防汛棚里辗转难眠,听着外面的风雨声,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:“江声拍岸五更寒,每念民瘼梦亦萦。帐外洪峰三尺近,心中百姓千斤重。”后来这首《防汛夜思》被收入诗集,没有“波涛汹涌”的夸张,没有“众志成城”的口号,只有“五更寒”里的切身冷,“千斤重”里的实在牵挂。

多年后,我在省图书馆的旧报纸上看到过一张照片:防汛棚里,唐之享蹲在地上,手里拿着手电筒,正和几位老农模样的人比划着什么,裤脚卷到膝盖,沾着泥点。照片旁边的记者手记里写着:“唐副主任说,诗要写老百姓能听懂的话,要写自己真看见的事——比如刚才王大伯说‘水再涨一尺,我家那三亩晚稻就没了’,这话比任何修辞都动人。”

这种“不隔”的诗心,从未停留在纸上。退休那年,有企业请他担任顾问,有单位邀他做讲座,他都婉拒了,唯独接过了省诗词协会“青少年诗词普及专家”的聘书。第一次给长沙市实验小学的孩子上课,他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,手里拿着一本翻得卷边的《唐诗三百首》——那是他青年时读的版本,扉页上写着“1972年,于湘黔铁路工地”。

“你们看,‘床前明月光’不是李白坐在书房里写的,是他在外面漂泊时,想起了家里的妈妈。”他把课本放在讲台上,指着窗外的梧桐树说,“诗不是写‘月亮’,是写‘想妈妈’;不是写‘秋天’,是写‘看见叶子落了,心里有点软’。”孩子们起初坐得端正,后来渐渐围到他身边,有个小女孩举着手问:“唐爷爷,您写过想妈妈的诗吗?”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稿纸,上面是《归乡偶感》:“老院柴门半掩开,阿娘倚杖望尘埃。灶烟未散先呼我,犹带童年乳味来。”

稿纸边缘有淡淡的折痕,他每次回家前都会拿出来读。后来这首诗被孩子们抄在教室的黑板报上,旁边画着一个拄拐杖的老奶奶和一个笑着跑过去的小男孩。他在《赠少年诗友》里写:“莫畏书山多险阻,要从学海觅真源。诗心原是心头事,不向虚华觅句妍。”——这哪里是对孩子的叮咛,分明是他一生写诗的“心经”,诗心,从来都是“心头事”,是最本能的牵挂,最真实的感动。

在个人记忆里,触摸时代的“心跳”

《岁月诗痕》的珍贵,在于它像一面镜子,不是照见宏大历史的镜面,而是照见历史褶皱里“人”的温度,让我们在个人记忆里,触摸到时代的心跳。

1970年,20岁出头的唐之享作为知青,参与湘黔铁路复线建设。那时候工地没有机械,全靠人力凿山、挑土。他在《湘黔铁路工地纪事》里写:“钢钎凿开千层石,汗水浇融万壑冰。手起锤落山回应,夜宿茅棚月作灯。”后来有人问他,写“汗水浇融万壑冰”是不是夸张,他笑着说:“哪里是夸张?冬天凿石头,哈气成冰,手上的血泡破了又长,汗水滴在冰面上,真的能砸出小坑。那时候我们想,要是能早一天通车,山里的孩子就能坐火车去外面读书了,这比任何诗都有力量。”

诗集里有一首《工地夜校》,写的是工地上的“特殊课堂”:“油灯一盏照茅棚,识字班中笑语浓。‘建设’二字刚描毕,窗外山风送晓钟。”唐之享说,那时候工人们白天干活,晚上聚在茅棚里学字,有个叫“铁牛”的工人,把“建设”两个字写在手上,睡觉前还要摸一摸。后来铁路通车,铁牛成了火车站的装卸工,每次见到唐之享,都会伸出手说:“你看,我这手上还留着‘建设’的印子呢!”

这种对“小人物”的关注,贯穿了唐之享的整个创作生涯。在《科技兴湘颂》的初稿里,他特意加了一段:“茅檐不碍凌云志,星火能燃大地春。陋室灯明千夜读,稚肩担起万家春。”他说,这是写给那些在简陋实验室里坚持研究的年轻人的——有个叫李娟的大学生,毕业后留在长沙郊区的小工厂,用三年时间研发出新型水稻种子,却因为工厂效益不好差点放弃。他去工厂调研时,看到李娟的实验室里堆着旧报纸和塑料瓶,墙上贴满了试验数据。“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,比实验室的灯还亮。”后来他把这段经历写进诗里,李娟看到后哭了:“原来我做的事,也是一首诗。”

2019年,湘黔铁路迎来通车50周年,唐之享回到当年的工地,看到当年的茅棚变成了火车站,“铁牛”的孙子成了铁路工人,李娟的种子在全省推广。他站在站台上,写下《再望湘黔路》:“五十年来路未改,青山依旧笑相迎。当年汗滴成铁轨,今日汽笛载歌行。”风里带着桂花香,远处的火车鸣着笛开过,他说:“你看,诗不是写在纸上的,是写在铁路上、写在老百姓的笑脸上的。”

活成诗的人:岁月是墨,初心是笔

诗集的最后一部分,收录了唐之享退休后的作品。没有“夕阳无限好”的感慨,没有“老骥伏枥”的壮志,只有一种“采菊东篱下”的开阔——那是历经岁月沉淀后,生命本真的样子。

唐之享写故乡的老井:“老井绳痕深几许,犹牵游子梦中魂。辘轳摇落三更月,井水泡开万里春。”老家的老井,他每次回去都要绕着走一圈,摸一摸井壁上的绳痕——那是母亲当年打水时留下的,绳痕里嵌着他童年的记忆:母亲用井水给他煮鸡蛋,他趴在井边看水里的月亮。后来他把绳痕的照片放在诗集的扉页,旁边写着:“绳痕是岁月的诗,每一道都藏着妈妈的温度。”

唐之享写秋天的菊花:“霜叶经秋红似火,黄花傲霜香愈浓。莫言岁晚风光少,自有丹心照晚晴。”去年秋天,我在省诗词协会的院子里见过他,他正蹲在花坛边给菊花浇水,手里拿着一个小喷壶,动作很慢,却很认真。旁边的年轻人说:“唐老每天都来,说菊花要晒够太阳、喝够水,才能开得香——就像人一样,要守得住初心、经得住风霜,才能活出味道。”

去年10月,有记者问唐之享:“您一生写了这么多诗,最满意的是哪一首?”他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室——那里正在上诗词课,孩子们举着小手读“春眠不觉晓”,声音脆生生的。“那些还在生长的生命,才是我最满意的诗。”他说,“我教孩子写诗,不是让他们成为诗人,是让他们学会‘看见’——看见春天的花、夏天的雨、妈妈的白发、爷爷的皱纹,看见生活里的每一份温暖。”

有一次,一个孩子问恩师唐之享:“唐爷爷,您写过‘烦恼’吗?”他想了想,写下《偶感》:“人生哪得总晴明,时有阴云时有风。莫道霜寒摧草木,春心藏在冻土中。”他把诗抄给孩子,说:“烦恼不是诗的敌人,是诗的‘调料’——就像做菜要放盐,人生有烦恼,才知道快乐有多甜。”

每个人的“岁月诗痕”,都藏在日常里

夜深了,窗外的雾更浓了,我把《岁月诗痕》放在桌上,指尖划过封面——那是一张老照片:唐之享站在湘黔铁路的铁轨上,背后是青山,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,笑得很灿烂。照片的右下角,是他用钢笔写的一行小字:“诗是活的,人是活的,岁月也是活的。”

合上书,我想起下午路过小区门口,看到一位老奶奶坐在树下织毛衣,旁边的小孙子举着一片枫叶跑过来:“奶奶,你看,叶子红了,像不像您织的围巾?”老奶奶笑着把孙子抱起来:“像,像我们的日子,越织越暖。”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唐之享说的“诗是活的”是什么意思——

那些防汛一线的不眠之夜,是诗;

那些给孩子讲诗词的温柔时光,是诗;

那些老奶奶织毛衣的午后,是诗;

那些小孙子举着枫叶的瞬间,也是诗。

我们每个人都在书写自己的《岁月诗痕》,用的不是笔,是“每一次真诚的选择”:是下雨时给陌生人撑伞的善意,是加班后给家人煮一碗面的温暖,是遇到困难时咬着牙坚持的勇气,是老了之后依然愿意给孩子讲故事的童心。

唐之享的诗心,像一盏灯,照亮了我们在喧嚣世界里的路——它提醒我们:无论走多远,都不要忘记“为什么出发”;无论何时,都要让自己的生命,活成一首“值得回味的诗”。

窗外的雾渐渐散了,远处的月亮露出来,清辉洒在《岁月诗痕》的封面上,像一层薄薄的霜。我拿起书,再次翻开第一页,上面写着:“岁月是一条河,诗是河里的灯,照着我们,慢慢走,慢慢爱。”(作者系湖南省安全生产学会会长)

编辑:杨柳       二审:蒋海洋       终审:田必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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