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西修水县黄龙山的秋天,山泉水旺得很。别处的溪流都瘦成线了,这里倒好,泉水从石缝里、树根下,汩汩地冒,像刚挤的羊奶,还带着大山的体温。
我脱了鞋,把脚探进去。嗬!那股凉丝丝的劲儿,顺着脚底板直往头顶上冲,整个人都精神了。水底的石子儿被太阳晒得温温的,踩上去像踩着一把散落的栗子。几只长尾巴的石蛙本来在石头上打盹,被我惊得扑通跳开,那眼神,分明在说:“这人真闲得慌。”
索性整个人坐进水里。水刚没过腰,清凌凌的能看见水草在扭腰。仰头看天,云走得慢悠悠的;低头看水,云又在手边漂。岸边的山核桃树哗啦啦地响,偶尔掉下个青核桃,“咚”的一声,吓跑了一条小鱼。
最舒服的是把耳朵贴在水面上听。那水声不是哗啦啦的,是“咕嘟咕嘟”的,真像大地在轻轻吹气。有时水从高处的石头上淌下来,变成一小挂瀑布,水珠子溅在脸上,比风扇凉快多了。
蜘蛛在树枝间结了网,经纬分明,露珠挂在上面,亮闪闪的。这深山里的蜘蛛,大概也从没想过自己的网能成了艺术品。
我在水里待了半个下午,游一会儿,坐一会儿,躺一会儿。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,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自在。这水里什么都有——有云影,有树影,有蛙声,有泉声,就是没有那些扰耳烦心的事。
这哪里是水,分明是大地的馈赠,养着整座大山,也养着我们这些快要忘记土地滋味的人。
编辑:杨柳 二审:蒋海洋 终审:刘青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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