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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师殿记事

http://www.hnrmzy.com  文章来源:投稿   作者:张岱  时间: 2024-01-05   上传:杨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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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潭在明清时期水运发达,故船帮行业设立的祖师殿也独领风骚,雄迈各业,卓尔不群。船业祖师殿自康熙年间便巍然屹立在唐兴街鼓楼门正街上了。殿门正对临江码头,一溜的麻石铺路,麻石路面直达湘江河边,被往来商旅、居民踩得圆润光滑,水通路通财气通,这样的风水布局得玄学之精。祖师殿殿宇宏敞、气派,临街阔三十丈,进深长八十丈,三进院落,殿墙高三丈,白墙黑瓦,两侧是马头封火墙。殿正门上门钉森列、门环高挂,门口石狮一对,门楣上汉白玉石镌刻有祖师殿三个行书大字,饰以金粉,熠熠生辉。在河中船上,隔老远就可遥望这栋鹤立鸡群的杰构。祖师殿祀奉的祖师即是湘江一带船工的祖师爷杨泗将军。祖师殿除了进行祀祖、聚会、唱戏、互保、自律等行会的日常活动外,它还见证了三个“一”。

一是见证了一场大战。当时祖师殿入会的船民几乎全部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,百分之九十五的船民倾家荡产,船毁人亡。1854年(清咸丰四年),太平军西征军由春官副丞相林绍璋率近2万人于4月24日占领湘潭县城。4月25日,湘军参将塔齐布率队赶到湘潭城北,乘太平军立足未稳展开猛攻,太平军连连失利,退入城内据守。湘军水师总统褚汝航率水师5营溯湘江而上,击毁由民船组成的太平军水营船只数百。4月27日,太平军西征军再次分三路出击,塔齐布也督军猛攻。当日,双方水师在湘江湘潭城区段激战,西征军溃败。次日,湘军水师再度攻击,西征军大败,水师几乎全军覆没,仅剩船三十余艘,湘军控制了湘江航道。

林绍璋迭次失利,决定撤离湘潭,太平军在上游征集了大船数百艘,于29日驶抵窑湾。林绍璋遂决定留一部兵力守湘潭,4月30日自率大队乘船装载财物溯湘江上驶。湘军彭玉麟、杨载福率水师追击,在下摄司双方激战。湘军开大炮轰击,西征军系临时征调的民船,无法抵御,四散行驶。湘军水师乘势急进,专意射火箭焚船。此时北风大作,湘军顺风纵火,遇船即着,火又蔓延至岸上,连烧数十里,焚烧船只六七百只,西征军死伤颇多,便弃船由陆路折回湘潭。时湘军已在城下设伏,当守城太平军准备迎接大队人马入城时,湘军伏兵骤起,乘势打开城门,冲入城内,夺占湘潭城。5月1日天不亮,林绍璋率残部撤出湘潭,由陆路败回靖港,中途又连遭清军截击,几乎损失殆尽。一部东走醴陵,一部北返岳州,旋即撤回湖北。湘潭一役,太平军伤亡近两万,船只被毁千余,西征战局由此转入战略防御阶段。此役之败被李秀成视为整个太平天国战局十大失误之一。《清史稿·塔齐布传》:水师会战,焚贼舟,浮尸蔽江。贼弃城走,六日而湘潭平。时曾国藩师挫於靖港,长沙震动,赖此一战破贼,人心始定。捷闻,加总兵衔,赐号喀屯巴图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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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是见识了一个奇人。平定太平天国后,大量湘勇被裁撤。游勇与游士散而归者数且十万。这些游勇与游士大批投入秘密结社。王秀芳,1866年出生,绰号王四脚猪,著名哥老会的正龙头,一把手。平时喊浑名可以,正式场合称王四爵主,同音不同字,立马高大上。湘潭凿石曹家湾人。他船民出身,以小筏子为家,泊于水上,长期在祖师殿、窑湾一带活动。他身材瘦长高挑、善轻功,立地可蹦丈余,飞檐走壁。武功好,七八个壮汉拢不得他的边。他能说会道,仗义疏财,很有号召力。1889年,他在凿石浦首创红帮楚南山,任正龙头。楚南山以反清为宗旨,以亲爱精诚、努力救国为口号,数年间,会众发展至数万人,势力范围扩大到长江中游一带。1898年,他与黄兴结为金兰兄弟。1899年春,孙中山派毕永年等与王四爵主取得联系,劝说哥老会与兴中会合作,并要他联络长江流域的哥老会。经过王四爵主的联络,长江流域的哥老会党奉他为大龙头。王四爵主为起事筹款募捐。他乘船沿江顺流而下,用一条白围巾系在一根竹竿上,插在船头,每到一地募捐的人络绎不绝。王四爵主支持孙中山闹革命,除筹款募捐外,还多次从长江用舢舨运送枪支弹药给革命党。1902年,起义事败,被执于汉口殉国,后葬回凿石曹家湾。王四爵主死讯传到祖师殿,祖师殿会众以祭祀祖师的最高礼节备三牲、烧高香、鸣钟罄祭致爵主亡灵。

一是成就了一种文化。船民初一、十五相聚于祖师殿。祈求祖师保佑顺风顺水、人兴财旺、平安吉祥之余,一是打牙祭,二是扯卵谈,三是唱戏,四是自娱自乐。船民最喜欢的是蚌舞、虾舞。虾舞是湘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,清代一文人的《江城子·唐兴桥畔观虾舞》写道: “石嘴垴外夕阳红,聚人众,夜色朦,船夫舞虾,宛在画图中,欢声惊动初升月,千里外,素光同。”虾舞是模仿虾在水里的动作,抽象出雪花盖顶、枯树盘根、珠联璧合、玉带缠腰四套动作,男的站虾尾,女站虾头。跳虾尾的难度比虾头更高,多跳跃类的进攻动作,运动量大。唢呐、锣鼓铙钹一响,两人默契配合娴熟操起竹木制的虾壳,便出现了一只时而翻腾跳跃、时而缠绕嬉戏活龙活现的虾子。五是互唱船工号子。船工们喝了酒,那时流行歌曲没有现在多。他们便扯起嗓子,唱起了船工号子。船工号子音调高、节奏强,喊出来有一种与天奋斗、与人奋斗,不落下分的气势,听了让人血脉喷张。分为上河号、拉纤号、撑篙号、行船号、打蓬号、摇橹号等,船上有多少道工序,就有多少种船工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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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吔——咯,哎——吔,嗨——吔咯……”高亢、悠远、绵长的是平滩摇橹号子,“飚滩咯……”急滩号子就变得短促起来,拉纤号子就只剩下“哎、嘿、哎、嘿”短促的呐喊了。声响彻云霄。唉乃一声山水绿,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。

过去在老城没拆迁之前,祖师殿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被改为湘潭县国民三完小。那时祖师殿尚在,还可对斜阳草树,寻常巷陌,人道寄奴曾住,发一下思古的幽情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,祖师殿就被拆得片瓦无存了,千古江山,英雄无觅孙仲谋处。舞榭歌台,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了。

编辑:杨柳        二审:蒋海洋        终审:田必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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