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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兄弟胜似兄弟,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——一代大师曾熙与李瑞清、张大千的旷世情谊

http://www.hnrmzy.com  文章来源:   作者:念琴  时间: 2022-01-20   上传:redcloud
提起国画大师张大千,大多数人都如雷贯耳,而说起张大千的恩师曾熙,则很多人并一定不了解。这位清末民初的书法家、画家、教育家和政治家,有着“南曾北李”“海上四妖”的美誉,对中国近现代书画史产生过深远影响的艺术大师,如一座隐藏深山的古寺,寂静地湮没于尘世,似乎渐渐被世间遗忘了。
2021年10月23日,“独留苍翠照山川——纪念曾熙诞辰160周年书画特展” 在湘江之畔的湖南美术馆展出,八十余件书法作品、十五通手札、七十余件画作,如一幅被拭去尘埃的巨幅画卷,似一座温润古雅的时光宝盒,让人们走进曾熙的艺术世界,尽享一场饕餮的视觉盛宴,也让我们品味到这位大师的传奇人生。
两岁丧父,小神童囊萤照读中“亚元”
1861年11月19日,曾熙出生在湖南省衡阳县石市乡石狮村一个贫苦家庭。两岁的时候,父亲病逝,撇下他和母亲刘氏相依为命。刘氏靠为人缝补浆洗为生,含辛茹苦地把曾熙养育成人。通晓文墨的舅舅成了曾熙的老师,教他读书识字。小曾熙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家里没钱买纸时,就以木棍画沙练字;没有灯火,便常常去田野捉萤火虫,把这些萤火虫聚集在一起,用作读书照明的灯光, 囊萤照读。八岁时,他就能吟诗赋对, 写得一笔好字;逢年过节,他还帮着邻居们写春联以补贴家用,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小“神童”。
叔父曾广筵是曾熙生命中的贵人。1882年,叔父开设了敬慎堂,亲自教学。学成后,曾熙留校任教,后考入船山书院(衡阳市一中前身)学习,拜船山书院山长邓辅纶(“湖湘诗派”中坚人物)为师,并随邓老师转学金陵文正书院。虽然幼年就失去了父爱,但在母亲、叔父、婶婶和舅舅、舅妈等亲人和老师的关爱下,曾熙像一株顽强的小树,健康快乐地成长。
1891年(光绪十七年)起,曾熙的人生开启开挂模式。31岁的他来到长沙,在湖南学政张亨嘉引荐下,被选拔到湘水校经书院深造,并参加了科举乡试。
揭榜之日,众人围观。按照乡试题榜的规矩,从第八名开始报起。曾熙对八、七、六、五名的唱名毫不在意,只是半闭着眼睛,气定神闲地对嘲笑他会名落孙山的同伴说:“我榜上一定有名!”当报过第四、第三名的时候,曾熙突然睁开眼睛:“第二名亚元一定是我!”果不其然,他以第二名的成绩考中举人,榜名荣甲。回家后,曾熙兴奋地向母亲报喜,并写下“亚元”二字的隶书匾额,以示庆贺。
南学津梁,南路师范学堂桃李满天下
学而优则仕。在湖南巡抚推荐之下,曾熙来到北京,在兵部供职,随大帅刘坤一参加了山海关防御日本侵略之战,未曾想大败而归。
1895年(清光绪二十一年),康有为、梁启超、曾熙、李瑞清等集结数千名举人,联名“公车上书”,反对在甲午战争中战败的清政府签订丧权辱国的《马关条约》,支持维新运动。1903年(清光绪二十九年),他在殿试中考中进士,升职任兵部主事兼提学使、弼德院顾问。而当曾熙的仕途正走得一帆风顺的时候,八国联军的入侵,打碎了他的报国梦。他不得不带着母亲和全家人逃离北京,回到衡阳老家。
回到湖南后的曾熙,将全身心投入到教育事业,先后担任衡阳石鼓书院和汉寿龙池书院主讲。1904年,受湖南巡抚陆元鼎委任,曾熙创办湖南南路优级师范学堂(今衡阳师范学院),担任第一任监督(即校长)。曾熙倡导“南学津梁”的教育思想,除了行政工作外还亲自授课,在这里一干就是六年多,同时兼任衡清师范学堂(今衡南一中)监督。1907年,他担任湖南高等学堂(现湖南大学)监督并当选湖南省教育会副会长;1909年,当选湖南省咨议局副议长。
教育家曾熙培养了一大批教育界和文化界的优秀人才,为近代湖南乃至中国的教育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。辛亥革命后,在谭延闿(曾任湖南中路师范学堂(湖南第一师范前身)监督)的陪同下,孙中山曾两度登门拜访曾熙,请他出来共襄国是,他均力辞不出。1913年,曾熙被选为湖南省议会副议长,辅助时任湖南省都督的好友谭延闿完成参议员选举等工作。1914年,曾熙挚爱的母亲刘氏病逝,这对年过半百、事母极孝的曾熙来说,不啻为一个沉重的打击;清廷的没落、动荡的时局,也令曾熙对政坛心灰意冷。
绝意仕途,年过半百当“沪漂”重启人生
1915年,在教育家、书画家、挚友李瑞清(清道人)的邀请之下,曾熙离开湖南政坛和他的家乡,移居上海,将半生的繁华和荣耀全部归零,55岁时成了一名“沪漂”,大隐于市,把全部身心投入他钟爱的艺术领域,以鬻书画诗文及设帐授徒为业,完成了从清末最后一批士人向民国第一批职业书家的转型。
年近六十时,曾熙没有停止学习的脚步,开始学画。他从“元四家”“四王”“四僧”以及“明四家”董其昌等的绘画理念和技法中学习精髓,领悟到“以书入画”的真谛,笔法方圆并用,枯润并使,正锋、侧锋、逆锋纵横驰骋,变幻无穷,两三年的时间内,就在高手如云的民国海上画坛脱颖而出,作品与吴昌硕的画作一同到日本参展。
至此,曾熙开启了他人生下半场的高光时刻——与吴昌硕、李瑞清、黄宾虹并称“海上四妖”,与李瑞清、沈曾植、吴昌硕并称“民初四家”。曾熙的高徒张大千曾回忆道:“许多人学习画,往往自己认为年纪大了,学习来不及了,其实此一观念是要不得的。曾老师一代画家,他的学画却是在六十岁以后开始的,可见天下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,真是不易之论。”
“北李南曾”,伯牙子期书界双子星
那么,为什么李瑞清对曾熙的影响如此之大呢?为何他能说服年过半百的曾熙背井离乡去上海发展?
李瑞清生于1867年,比曾熙小六岁,是江西临川(今抚州)人。因父亲李必昌在湖南做官,他从小在长沙生活。1891年,在长沙读书的曾熙与李瑞清相识,两人一见如故,自此结为莫逆之交。
曾熙曾在题李瑞清临《毛公鼎》中描述道:“当髯(曾熙自号农髯)居长沙天心阁,欧阳君重语髯曰:“有李痴者,殆古人也。及见,方作书,墨濡口颊。与语,其声泠然,其言寥廓。几上稿书,则大篆橅《尚书》文。他日,仲子(李瑞清字仲麟)过予斋,相与语竟日。时髯方从衡百家,俯仰古今,视当时人无可当意,独爱仲子,仲子亦爱髯,遂为莫逆交。”天心阁下,爱书法如痴的两位好友竟可以宅在屋里讨论书法几天几夜,可谓高山流水。
1894年,两人一同进京赶考。行前,李瑞清的母亲拉着从未出过远门的儿子的手叮嘱道:“你和曾熙像兄弟一般,我才答应你俩结伴而行,否则我是不会放心让你去的”。在京师,他们同居达智桥胡同松筠庵(杨椒山祠),形影不离,遍搜旧拓,切磋书艺——“寝共衾席,而出必同车马”,在生活上,曾熙给了李瑞清兄长般的照顾。
1895年,中日甲午战争爆发,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《马关条约》,举国哗然,群情激奋。悲愤至极的曾熙和李瑞清在康有为、梁启超等人号召下,在松筠庵与湖南诸举人集会,“公车上书”,反对议和,愿效仿文天祥、史可法,可谓铁血丹心。
曾熙在京任职其间,李瑞清也随后考入翰林院,被选为庶吉士,两人往来更加频繁了。辛亥革命爆发后,李瑞清辞去任职六年的两江师范学堂(今南京大学前身)监督职务,来到上海以鬻书画谋生。
1915年年底,曾熙到上海看望老友。在李瑞清力邀之下,曾熙决定告别官场,驰骋艺坛。已在上海声名鹊起的清道人(李瑞清自号)立马忙前忙后,为曾熙打开上海市场鸣锣开道:为曾熙撰序订润格,在《民国日报》刊载《曾子缉书例》并代为收件;发动媒体朋友在《民国日报》等报刊发表文章,向社会广为推介:“衡阳曾季子先生名熙,湘学士,所称子缉先生是也,自号农髯。昔年官京师,与清道人同学书,书名满都下。客秋游西湖道出沪上,清道人因留在沪同鬻书,先生书与清道人相颉颃。清道人夙自负,于时贤书无所可否,独好先生书,以为有晋人风,其书名贵可想,为志数语,以告当世之嗜书者。”
李瑞清喜学金文及碑刻,自称“北宗”,而曾熙则好《瘗鹤铭》、王羲之等,自称“南宗”,“北李南曾”成为晚清及民国书法史上的璀璨双星。
“有墨皆泪”,农髯阿梅君子之交泣鬼神
曾李二人互相推崇,在他们的字典里,没有“文人相轻”,只有“惺惺相惜”。
1916年,李瑞清五十岁生日这一天,曾熙记得《黄庭经》有句“寿专万岁将有余”,于是精心临写王羲之《黄庭经》一卷,为挚友祝寿。后来,震亚图书局大量出版了他们临习、书写及收藏的碑帖,曾熙还在《清道人节临六朝碑四种》等出版物上为清道人作品提跋。李瑞清为官时刚正清廉,到晚年家境日渐困窘,曾熙就把自己的学生介绍到他门下,其中就包括张大千。但凡有人来求题字,他总说:“李梅庵的字比我写得好,应该求他写。”李瑞清对曾熙也推崇备至,对学生说:“曾农髯先生今之蔡中郎(东汉文学家、书法家蔡邕)也。中郎为书学祖,农髯既通蔡书,复下采钟王,以尽其变化。所临爰承碑,左右倚伏,阴合阳开,奇姿谲诞,穹隆恢廓,使中郎操觚,未必胜之。”
沪上打拼四年后,在李瑞清帮助下,曾熙将家人接到上海定居。为了切磋书艺、互相关照,李瑞清特意搬到了离曾熙的新居更近的谦吉东里。1920年,54岁的李瑞清突患中风病逝。曾熙悲恸之极,含泪作挽联:“道德我师文字吾友,永诀此日相期他生”。曾熙一手操办李瑞清的丧事,偕他俩共同的得意门生胡小石(曾任南京大学中文系系主任)等将挚友埋葬在金陵牛首山,并在雪梅岭之罗汉泉旁边修建一座玉梅花庵(李瑞清生前斋名),在四周种下300株梅花树,以纪念一生好梅的梅庵先生(李瑞清号梅庵、梅痴、阿梅,自称梅花庵道人)。
玉梅花庵落成后,曾熙撰写楹联:“六朝山色今尤在,百世人伦我所师”,请两人共同的好友、时任国民政府主席的谭延闿书写。每年春秋两季,曾熙必到梅花庵祭吊老友,并经常画梅咏梅,以寄托对天各一方的梅道人的哀思。
李瑞清生前曾花四百元买到宋代陈希夷的一副对联:“开张天岸马,奇逸人中龙”刚在家里挂出,就被酷爱收藏古董的康有为看见了,硬是把对联“借”了回去。而李瑞清去世后,康有为仅送了一副挽联和六元大洋的奠仪,借去的陈希夷对联却迟迟不还。曾熙闻讯后很生气,写信给另一老朋友沈曾植(清末民初著名学者、书法家)说:“梅庵身后这么穷,康有为太对不起老朋友了!他如果不把对联还给李家,我要请律师打官司!”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方才从康有为手里把对联要了回来,可见他为人之仗义。
对李瑞清的后人和门徒,曾熙也给予了长辈般的关爱。他鼓励李瑞清的侄儿李键来上海继承家学,将李瑞清的书艺传承下去,并亲自给他定润格。
1926年3月,值李瑞清六十冥诞,思友心切的曾熙嘱咐高足张大千为李老师画像,亲自题跋:“赤子之心,大人之度。三古舒翔,六经作注。世钦其学,我惜其遇。黄冠草履,岂志之素。有墨皆泪,孤忠谁诉。天阙之山,出云吐雾。灵之游兮,嗟叹行路。”高度评价李瑞清的人品、学问和节操,抒发对挚友早逝的惋惜之情。
髯髯相惜,张季爰师承曾李名振海上
1919年的一天,上海著名酒楼“小有天”热闹非凡。从日本留学归国不久的张大千在书法家朱复戡和二哥张善孖引荐下,正式拜曾熙为师,在这里举办了隆重的拜师宴。李瑞清、商笙伯、姚云琴、熊松泉等上海书画界名人均在场见证。完成三叩首拜师仪式后,曾熙为张大千取学名“猨”(后改为“爰”),字季爰,教他学三代两汉金石文字、六朝三唐碑刻。不久,曾熙发现张大千才能不一般,又主动介绍他拜李瑞清为师。
曾熙喜欢石涛,擅画山水松梅;李瑞清喜欢八大山人,擅画花竹松石,两人都精于鉴赏、富于收藏,在曾李两位老师的影响下,张大千“效八大为墨荷,效石涛为山水,写当前景物,两师嗟许,谓可乱真”。张大千毕恭毕敬地跟着两位老师,遍学石涛、八大以及元明大家,每月把自己的作业送到老师家里,听老师谈书论画,遍阅古书画真迹。在两位曾在高等学府当过监督、有着丰富教学经验且收藏颇丰的名师共同教育下,张大千的进步一日千里,同时对诗词、古文、戏剧、音乐、篆刻等均广泛涉猎,融会贯通,在高手云集的海上画坛名声鹊起,逐渐走入顶层文人圈。
曾熙对张大千十分喜爱,引以为荣。1919年仲夏,20岁出头的张大千回乡省亲,从重庆寄去临摹《瘗鹤铭》作品以及二哥张善孖的画册,曾熙收到后十分欣慰,回信夸赞:“尊临鹤铭盖髯法,非李法也,甚好,吾道有传人矣。”没过多久,又致信表扬才华横溢的弟子:“贤弟书才,近所少见。髯书无可学,然得弟,吾门当大,亦自喜也。”将张大千视为自己书法的嫡传弟子,心中难掩“吾道有传人”“吾门当大”之喜。
64岁时,曾熙在大年除夕特意为张大千临《瘗鹤铭》,回赠爱徒。对张大千的画作,曾熙也给予很高的评价和期许:“季爰写石涛,能摄石涛之魂魄至腕下,其才不在石涛下。”曾熙经常给弟子的画作题跋。1928年春,曾熙为张大千临石涛《游黄山小景图》题跋:“独留苍翠照山川,洞壑泠泠响远天。最是松风无执着,吹将幽意落空禅。”诗画相融,珠联璧合,美轮美奂。1920年端午节,曾熙为张大千之父张怀忠用隶书书写左思《蜀都赋》四条屏,这成为张大千的传家之宝,至今仍珍藏在中国台北张大千故居。
1923年,张大千、张善孖弟兄回四川接父母来上海赡养,名扬天下的大孝子曾熙对两位得意门生的孝行颇为赞赏,书写长联以赠:“管夫人一门富丹青,白发挥毫,彩衣捧砚;潘太尉万觞罗丝竹,板舆日暖,兰砌风和。”张大千的母亲也姓曾,所以曾熙称张母曾友贞为“宗姑张老夫人”。张母寿诞之日,曾熙亲笔画《眉寿无疆图》为老夫人祝寿。后来,张父病逝,曾熙又亲笔撰写《张怀忠先生家传》并书。
师徒均是美髯公。三十岁生日时,张大千自画了一幅小像,曾熙开心地在上面题跋:“老髯之髯白于雪,喜子髯虬翠如墨。一十二年几席亲,每出一幅人叹绝。米书当作内史观,子画应为好古得。未必古人胜今人,此话难为世解说。”对弟子的赞美、欣赏和期许之意跃然纸上。张大千经常出重金从他人手中收集两位老师的作品,还将自己的藏品《天池石壁图卷》送给酷爱收藏的曾熙,以报答老师的知遇之恩。
成名之后,张大千立下规矩,收到一件老师的作品就还一件他自己的作品,这使得当时很多人去上海的文物商店或日本买曾熙的书画,以便拿到张大千那里去换画,从而掀起购买曾熙画作的小高潮,一时间,曾熙的画作售价不菲,一把留有曾熙墨宝的成扇可卖到上千块钱。
宅心仁厚 , 上门喝汤实解弟子燃眉之急
除了在艺术上的点拨提携,曾熙对张大千的生活也给予了慈父般的关爱。有一次,住在上海的一位江西籍老画家急于回老家,要卖掉一批收藏的字画。张大千闻讯赶到,经商议,定价1200银元。当时张大千只有400银元,便付了个定金,一面向四川老家的父母求助,但这笔钱没汇到还欠人家800银元,张大千有些着急懊恼。这事不知怎么被曾熙知道了。一天,从未去过张大千家的曾熙突然到访弟子的寓所:“听说你家厨子的川汤做得好,今天到你家吃个午饭,就喝喝这个汤。”“好啊,好啊!”张大千受宠若惊地要厨子去张罗。落座之后,曾熙不经意地问起这批收藏品的事:“你的钱还没有汇到吧?这样好了,我昨天恰巧收到一个晚辈送给你师母的1000元寿礼,留200银洋给你师母,她就很高兴了,这800块钱拿来给你先付给人家,以免误了人家的归期。” 然后对自己的随同人员说:“你回去找夫人,快些把钱取了送过来”。老师这么顾及学生的自尊心,又巧妙地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,接到恩师雪中送炭的800银元,张大千十分感动:“曾老师真是太仁厚了!”。
多年以后,张大千仍对老师的仁厚铭记在心:“曾老师哪里是要来我家吃饭,他要做出随便中来的样子,吃顿饭正好派人去取钱,以免我尴尬不安。你看我们曾老师多能为别人着想,对学生、对外人都处处体贴人情,真是忠厚长者之风!”可以说,没有曾熙与李瑞清对张大千的指导与提携,就没有日后张大千的艺术成就。张大千在《记我的曾李二师》中追忆两位恩师对他的影响时说:“哪里敢说是影响,简直是受益甚多啊!”
亦师亦父,张大千师恩永记守孝三年
1930年新春佳节,曾熙的弟子们相约到曾老师家团聚。曾熙与弟子们饮酒挥毫,联合创作了《岁朝清供图》.张善孖画天竺,张大千画灵芝,丁六阳画佛手,马企周画水仙,廖寄鹤画百合,师徒联手,其乐融融。曾熙自题:“且倾新岁酒,四坐皆欢颜。汲修仁兄属补梅并题此,为庚午开岁之喜。”这年五月,张大千给恩师曾熙画了一幅小像并题跋:“衡阳曾农髯师七十造像。庚午五月二十六日,门人张爰。”未曾想,这幅作品,成为恩师最后的画像。
1930年七月初四,一代大师曾熙在上海溘然病逝,享年七十岁。曾熙和李瑞清的同门弟子们为曾熙举行公祭,而当时张大千不在老师身边,未能见恩师最后一面。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。1931年,为实现恩师叶落归根的心愿,张大千不顾时局艰难,交通不便,千里奔波,历时几个月,亲自扶送曾熙灵柩由上海运回衡阳安葬。安葬恩师后,张大千在坟茔旁用楠竹和茅草搭起一座墓庐,不顾山上蚊叮虫咬,为恩师守墓一月。之后,又为亦师亦父的恩师守孝三年,每逢曾熙的诞辰与忌日,不忘祭奠,完美的诠释了“师恩永记,父慈子孝”。
在湖南美术馆“独留苍翠照山川——纪念曾熙诞辰160周年书画特展”展厅中,有一幅《山水图》,是曾熙的未竟之作,而这幅未完成的作品,是张大千饱含深情地帮老师完成的。原来,在曾熙去世后不久的1933年,曾家后人在整理打包曾熙遗作,准备回衡阳老家时,发现了这幅作品。当时,张大千正好在场,就提笔补好了这幅作品,并留下题跋“此先农髯师未竟之作 癸酉十二月弟子张大千敬补并设色”。
这幅阴阳两世之后师徒合作的作品,成了见证十多年师生情谊的绝唱。清雅幽静的山水之间,一叶扁舟之上,一位老人在专注而悠闲地垂钓,“独留苍翠照山川,萧然一叶与天随”。这,或许是曾熙大师内心深处最美好的精神境界吧。
 参考文献:
1、《曾熙书札》.曾迎三.上海人民出版社
2、《记我的曾李二师》.张大千
3、《拂去历史的尘埃:李瑞清与曾熙在上海》.欧阳剑桥
4、《曾熙与张大千交游考》.张卫武.《荣宝斋》
5、《曾熙书法》.张卫武.《大众书法》.2017年第3期
6、《台北故宫:张大千120岁纪念大展》.杨晓萌.雅昌艺术网
7、《曾熙与李瑞清交游考——曾熙事迹考析之二》.张卫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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