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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樟 香樟

http://www.hnrmzy.com  文章来源:   作者:喻红春  时间: 2021-07-08   上传:redcloud

 

我多年生活在校园,去过不同的学校任教,与学校的人与物建立了深厚的情感。
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:平整的绿化带、柔顺的杨柳、香郁的金桂、娇艳的月季、高贵的牡丹、挺立的雪松……如果要我选一种最喜欢的树木的话,那一定是香樟。
5月15日,巴陵大地遭受了一场暴风雨的袭击,岳阳县一中校园也未能幸免,损失惨重。风雨过后,偌大的校园里到处是残枝败叶,一片狼藉。据统计,全校被风刮倒的树一共有15棵。然而令人惊奇的是没有一颗香樟,更让人惊叹的是,经过风雨洗礼后的香樟,神清气爽,淘汰了枯枝败叶后的香樟,精神抖擞。因为数量颇多,一棵一棵自带生气的香樟,愈发的生机勃勃,像意气风发的学子们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,更显出一种盛夏即将到来的强大力量和气蕴。行走在充满生气的校园里,人的脚步会变得格外轻盈,心头总有一种莫名的激动,同时也隐隐有一份强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。
香樟,是校园中最普通也是最美丽的风景。
卢塅中学是我工作的第一站。校址在著名的相思八景之一的芙蓉寺。芙蓉寺不见芙蓉,也无寺庙。学校是个四合院落,校园里最多,最引人注目的唯有香樟。那时,中央台正播出电视剧《香樟树》,主演梅婷,那时是每个年轻男教师梦中的可人儿。然而,那时香樟树很多,树下的女孩却是很难遇到的。每临傍晚,只有一群男青年在泥巴球场上挥洒着青春的荷尔蒙。双休日的深夜,偶尔会有“夜哒,哦哩呢,还北是夜哒”的歌声拂过香樟树的枝枝叶叶。
后来我因工作调动去了潼溪中学任教。原潼溪中学校园进大门,就是一条两边都是香樟的林荫大道。树下的水泥路两边,各布了一排石凳。在浓荫蔽日的夏天,开明的校长有时就在这里召开教师例会。如今,潼溪中学变成了潼溪小学,校园由社会公益机构整体援建。昔日的香樟,昔日的人和事,都慢慢消逝于过去的时光,再也无法重来。
再后来,在熊市工作十年,香樟是我又爱又恨的一种树。因为分管德育工作,要负责整个校园的环境卫生。香樟上半年换叶,下半年落籽,中间扬花,便有了十分让人头疼的卫生问题。有时遇到检查,我便和班主任一起帮助打扫。幸好,在烈日炎炎的盛夏,香樟的阴凉让人心旷神怡。有时候把车停在她的荫护之下,心里有忍不住的开心,仿佛占了很大便宜似的。
在熊市工作的时候,正逢教师队伍新老交替之时,也是学校深化义务教育改革、大力推行素质教育的时代。香樟树下,我曾和许多老教师有过交流和沟通,其中不乏比较激烈的争吵。当然,更多的是对教育的讨论和对职业的理解。而今,熊市小学的校园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新建了我在那工作时心心念挂的教师公租房和食堂,可是再回去那儿,除了那一棵棵坚守的香樟,很难找到当初熟悉的气息了。
五月底六月初的校园,树木渐盛。南风徐来的空气中,弥漫着除了草木的芬芳之外,还有一种复杂的况味在发酵漫延。考试临近,紧张和焦虑是最多的,渴望和期盼也是必不可少的。当然,还有毕业的伤感和惶恐。于是,一方面是匆匆而又急促的脚步,一方面是沉稳而有力的话语鼓舞和眼神激励。
早晨,绚烂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香樟密密的枝叶,朗朗的读书声便在校园响起。夜晚,闪闪的星光在香樟的枝尖上跳动,教师办公室的灯光在求知若渴的目光里闪烁。在岳阳县一中校园里,这两个时刻可以说是最美丽的时光,往往可以见到校园里最美的风景:或严厉或亲切的老师,全神贯注认真学习的学生,特别是师生一对一交流沟通的场景,最容易让人无形之中生出许多的感慨。
青春萌动的岁月,叛逆、迷茫、激越……这些点点滴滴,于每个人的成长来说又会少了哪一点呢?如果没有老师们的陪伴和理解,如果没有老师们亲切如友的指点和劝慰,如果没有老师们的精心培育,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,什么也不会发生,但是对于大多数人的成长来说,对其积极而良好的影响很有可能就是一生的。
去年来到一中的时候,我内心是忐忑不安的。自我读书起,“一中”两个字就自带一层神圣的光环,让人仰望。虽然在教育系统工作了二十年,但真正踏入一中的校园的机会屈指可数。而今有幸工作于此,更是一份欣慰,一份责任。
在最初的不适应中,香樟犹如朋友,给予初来乍到的我以安慰。说香樟是朋友,是因为在我所工作过的所有学校,香樟都是最常见的,一中校园里目之所及皆是香樟。这些熟悉的朋友在一中呆了多少年了?二十年,三十年,四十年……香樟的沉默,香樟的傲然,香樟的年轮,香樟的时光,令我心灵悸动,仿佛在他们面前,无形之中赐予我的力量,既踏实,又安静。通过他们,我也能更深入地了解一中。行色匆匆的路人,轻轻地一瞥,不懂香樟,而我在日夜地陪伴中,懂得了香樟的生命物语。一个和学校香樟打了二十年交道的人,他了解一所学校,不需要其他途径,他只要在那所学校的香樟树边走一走,他只要去到香樟树下坐一坐,他只需用眼睛和香樟树的枝干、叶子对视交流一下,甚至,他什么都不用做,就那样闭着眼睛,听听风吹过香樟叶子沙沙的声音就可以了。
一中校门旁边的那棵香樟,多少岁了?或许他的年纪比一中的年纪还要大吧!他见的最多的是上学放学,学校领导守在校门口迎送学生的情景。厚德楼前的那棵,他骄傲地告诉我,校长和老师们的工作交流、班主任和学生的谈心、学生和学生的聊天都是当着他的面进行的。还有博学楼到图书馆的那两排,他们说,别想着只有你扫过我们的落叶,学校每年的大扫除,我脚下也是被一中的教师们扫干净的。还有体育馆和篮球场的香樟,他们都被调皮的学生撩过,也默默地为孩子们挂过校服。其实,他们见的最多的,是历代一中教师深夜精心备课的灯光;他们听的最多的,是一位又一位一中教师精心上课的生动话语;他们最佩服的,是建校四十余年来,每一位一中教师对每一位学生精心付出的爱吧!
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。
做一棵树是不容易的,做一个人也是很难的,可更难的是做一个“教书育人”的人。
自带光环的“一中”两字,在外人看来意味着全县最高学府,意味着最好的待遇最高的荣耀。而“一中人”对一中,更多的却是全县人民寄予了沉甸甸的期盼所带来的巨大压力,更多的是“立德树人”和“得全县英才而教之”的责任和使命。创业之初的筚路蓝缕、披荆斩棘,四十年来的初心不改、使命永在,并不是外人想象得那么简单和容易。走进一中,很多人惊叹于那些树干如腰粗的香樟树,却不知四十多年的坚守,是如何的寂寞和难熬。正如外人眼中的“三湘明珠”,那么的璀璨夺目,光彩照人。可是其背后一代又一代一中人的呕心沥血,蜡炬成灰,又有几人能够理解?
相比于现在动辄花几亿元打造的全新学校,一中的楼房和基础设施真的很陈旧。一中的香樟,树干上布满青苔,也显得苍老。可是一中这四十年来所经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,所走过的每一个细小而扎实的步子,一中人每一根青丝变白发的小小的努力,一点一滴,终成强大的底蕴和精神力量。这份底蕴和力量历经风雨,历经改革大潮的洗礼,愈发的蓬勃,愈发的充满生机。
一年一年,一批一批,来的来,去的去。香樟见多了失意与成功的悲喜,见多了来来去去的聚散。有时候我想,一棵树,即使他扎根了,也会不会羡慕墙外的花花世界呢?可是面对我的疑惑,香樟总是沉默不语,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己的土地上,默默的关注着一中,静静地守护着一中,慢慢地陪着一中的孩子们和老师们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。
我不是最好的,却是你再也遇不到的。在一中的世界里,我还发现,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热爱香樟,很多老师也喜欢,学生也喜欢。世界很大,我很庆幸能生活工作在一中,我很高兴,一中很多人和我一样钟情香樟。而我,要感谢一中的香樟,一中的所有人和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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