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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

父 亲

http://www.hnrmzy.com  文章来源:   作者:苏浩  时间: 2021-07-14   上传:redcloud
我的老父亲
一生牵挂的你
看着你长满老茧的手
淌满岁月的泪滴
我的老父亲
一生最爱的你
你铺平我人生的坎坷路
你带走岁月的风雨
……
我开车去参加一个会议,途中接到家人电话说父亲生病住院了,当时车内正飘荡着车载音乐《老父亲》,全程80多公里,就循环播放着那一首歌,彼时的我已是泪流满面,下车打开手机满屏都是有关“父亲”的字眼,才知道今天是父亲节。历来对过节日不感兴趣的我,这一刻忽然让我想起我那和蔼可亲、正直善良的老父亲。
1938年,为躲避日寇战乱,祖父带着祖母躲在深山老林中生活,祖母先后生下了父亲十姊妹,因条件艰苦和缺医少药,最终,只有六男三女成活。父亲是长子,六岁就开始去放牛、砍柴,帮着照看弟弟妹妹,做着那做不完的农活。
那时交通不发达,更没有交通工具。父亲七岁开始上学,高小转学硬是凭着一双“量天尺”到30公里外的南江镇就读。父亲聪明好学,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后因家庭贫穷,高小没毕业就辍学了。
1954年,十六岁的父亲被组织看中,招进税务部门,后又到区公所工作,父亲肯学肯钻,十七岁已是钟洞区整风办主任。十八岁时与我母亲结婚。二十岁有了我大姐,祖父一家有十一口人,父亲是长子,既要帮祖父打理大家庭,又要照顾体弱多病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儿女。正值事业兴旺之时,母亲又生下大哥,忠孝不能两全,父亲只好狠心地辞去炙手可热的工作,在组织照顾下回到农村老家,担任村党支部书记,一边工作,一边照料一家老小。
1974年,三十六岁的父亲被安排到公社兽医站任站长,那时,基层单位的领导都要抽调到农村社队去“办队”,开展整风运动和计划生育及农业税征收等既费力又得罪人的工作。但父亲善于将“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”融汇贯通到群众运动中去,工作中,有的干部“通不通,三分钟”的简单粗暴的工作作风,引起群众不满而怨声载道。可父亲从不一刀切,不搞强迫命令。对老、弱、病、残或者是受了灾的群众,经常替他们打些申请报告,争取一些政策,解决一些具体困难。还经常掏出自己的微薄工资,去资助那些最困难的人渡过难关。
工作三十多年,历经许多运动,有些在运动中想不通的群众都愿意找他倾诉,把他当作自己最贴心的人。后来父亲工作过的地方百姓经常逢我便说“你父亲是一个好人,一世年(一辈子)没做过歹银”(歹银,这里指工作简单粗暴的人)。
父亲经常语重心长地跟我们说:“老百姓生活还很苦,要将心比心,要懂得换位思考,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,时常告诫我们勿以恶小而为之,勿以善小而不为,惟善惟德,以此教育我们与人为善。他办的社队鲜有上访户,男女老少家长里短总是第一时间和他倾诉,当时的民间称父亲为三墩公社“二张半嘴”(这里是指会做思想工作的人)中的“一张嘴”。
母亲先后生了八个小孩,那时属于典型的半边户(指一方为农村居民、一方为城镇居民的夫妇)家庭。家里有四个小孩读书,除二姐因生活困难所迫,过继给了姨妈外,剩下的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需要人照顾。母亲又大小病不断,那时很少有交通工具,父亲每天忙完单位公务就徒步从5公里远的单位往返于家中。帮母亲洗衣、做饭,照料体弱多病的母亲。
二十世纪七、八十年代,生产队实行工分制,按工分进行分配生产和生活资料。我家人口多,小孩还小,四个读书的,没有工分收入,靠父亲那点微薄工资维持生计常常是入不敷出,我家成了生产队的“超支户”。白天父亲不在家时,母亲去生产队领口粮,保管员看我家是“超支户”,总是以白眼相待。还将母亲去领口粮的箩筐踢得远远的。回家后母亲跟父亲哭诉,父亲咬咬牙只好让还未成年的大姐、大哥辍学,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,以此脱掉“超支户”的帽子,安慰母亲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。
大姐、大哥到生产队出工后,缓解了父亲一些压力,由单位、家里两点一线天天来回跑,转为三天两头从单位往家跑。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,压力稍缓后,他就马上自学会计知识,当时全县整个畜牧系统他是第一批少数几个取得会计资格证的人,当时他领导的兽医站年年被评为优胜单位,他也年年被评为先进个人。
印象中小时候的我也体弱多病,六岁时得了一场大病,用尽“土单方”也无无济于事,父亲便背着我徒步30多公里的陡峭山路,到虹桥镇就医。一路上,父亲沁出的汗水浸透了我的小棉袄,少不更事的我还不停哭闹,就这样,父亲硬是用他的“量天尺”跑完了一个疗程五个来回的山路,医好了我的病。
在我小时候,父亲听信算命先生忽悠,说算我的八字要五块钱(暗指八字好,当时猪肉价格是7毛7分钱一斤),信以为真的父亲便节衣缩食地送我读书。为保障我的学杂费,他将节省的每一分钱用手帕包好,深埋于谷仓的稻谷中,等开学时将攒起来的角票、块票取出供我交学杂费,我是当时交零碎钱最多的学生,就这样,直到我高中毕业,家庭经济才有所好转,可惜父亲望子成龙,我却没有成为父亲的骄傲。
1984年,父亲被提拔到钟洞区公所任区畜牧分会主任,兼区畜牧系统会计,他做的账又快又好,是全县畜牧系统的会计标杆,经常抽调他到其他的站、所查账,任会计30多年,其经手的账目数以亿计,仅靠一把古老的算盘,却硬是没错算过一分钱。
20世纪八十年代热衷于“吃国家粮(农转非)”,并作为由此安排工作的跳板,父亲经手的“农转非”的指标一茬又一茬,替别人安排的工作一个接一个,可我家(除他外)的八口人,一个都没有解决,我们七姊妹全凭自己的拼搏先后成家立业。
其时,乡村宗族观念浓,红白喜事很注重礼仪文化,父亲会写一手好对联和蛮有气势的平仄格律诗。1993年,父亲还加入了平江天岳诗社成为了诗社会员,经常在平江的地方刊物《天岳诗词》上发表格律诗。在老家父亲被乡亲奉为“陪客(指红白喜事的应酬礼仪生)”和苏氏宗族副族长。乡亲们的婚、丧之事总是第一个邀请父亲参加和主持。印象中最深的是父亲喜欢抄写和吟诵陆游那首《咏梅》:驿外断桥边,寂寞开无主。已是黄昏独自愁,更著风和雨。无意苦争春,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。小时候受他摇头晃脑念念有词,经常吟哦唐诗宋词的影响,我也慢慢喜欢上了文学。
近些年,父亲的身体经常有些毛病发生,只要不是病得不能动弹,他是不会让母亲告诉我们的。子女现在都有车,而父亲就医或住院,总是和母亲一大早搀扶着走路去医院排号。生怕惊动了睡梦中的我们。事后我们得知深感内疚和自责,而他总是说不想影响我们的休息和工作,还坚持不要我们去医院看望他。
梅花高洁,纵然片片凋落在地,粉身碎骨碾作尘泥,清芬却永留世上。我又想起了父亲一生钟爱的《咏梅》“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。”是的,心里总是装着别人,唯独没有他自己,父亲的怀抱,是我一生爱的襁褓。幸福生于会痛的心田,天之大,唯有父爱,才最完美无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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